第二章、公交感怀陷沉思

好容易挤上公交,车上塞满了人,几乎清一色的“海洋蓝”。海洋蓝,我喜欢。而把海洋蓝作为胜利中学校服的颜色,我便不喜欢。它们的结合,不伦不类,就像牛粪上长了一朵玫瑰。

我不是不喜欢胜利中学,是没喜欢的勇气。想爱,却爱不起来。

不过,我喜欢,或者不喜欢,胜利中学都在那里,不惊也不喜。我这样的学生,就像大海里一滴水,大漠中一粒沙,有我无多,无我不少。学校每年考几十个清华、北大的学生,走廊到处挂着他们的照片和语录。

我每天数次从他们“脚下”经过,却激不起一丝涟漪。

忘了介绍,胜利中学是国重,N市最好的重点中学。社会上流传:“走进胜利中学,就是一只脚跨进了大学校门。”切!他们哪里知道,学校还有我这种只能在大学校门外徘徊的学渣。

去他的!学渣就学渣嘛,正如汤老师说,要是每个人都读大学了,以后谁去扫马路?谁去端盘子?谁去擦鞋?我草!不读大学,就一定扫马路,一定端盘子,一定擦鞋?老子将来出息了,非在她面前炫炫!

虽然,我从没想过,怎么发达,凭什么发达。

那个“汤八婆”,五十来岁了。长着黄桶似的大坤腰,苦瓜似的脸,死鱼样的眼睛。烫个鸡窝似的短发,涂得猩红的嘴唇,画着浓重的蓝眼圈(简直在侮辱人家的黑眼圈)。

她一上课,强调最多的,就是“语文学习的重要性”。谁不知道语文是国语,高考150分啊。强调归强调嘛,我们都理解,卖糖的说糖甜,卖盐的说盐咸,人之常情。要命的是,她动不动贴标签、道德绑架——语文都学不好,谈什么爱国?

哎哟,偶的神!学不好语文,就不爱国吗?我深深地爱着我的祖国呀,可我就学不好语文,咋办嘛?我也伤脑筋啊。

她的作业,是六科中最多的。而且,不管啥情况,她说啥时交,必须啥时交,绝不改口。她就这么牛。

见到女生和男生关系亲密点,就觉得不正常,经常背地里跟班主任老杨打小报告。

有次,经过她办公室,听她跟同事说:“哎哟,一个个女生,那怀春的样,一天围着男生,叽叽喳喳。啧啧,生怕嫁不出去……”胡艳芳正好也听到了。不久,全班女生都知道了。自此,班上女生没有不讨厌她的。

我跟汤八婆的宿怨,从一认识就开始了,或者从上辈子就开始了。

空调开低点嘛!我喊一声,唉,嗓子有些哑。几个男生也跟着吼。司机像没长耳朵,继续盯着前方,开他的车,无动于衷。

我一眼瞅到了刘文博那个“卷毛猪”。那副老旧的棕色近视眼镜,架在他那宽大肥胖的脸上,就像足球场上停了辆破旧的自行车。这个老师眼中的清华北大苗子被挤在车门边,像一只瘫痪的软体动物,哪看得出是学霸嘛。

自知道他从小父母双亡,是个孤儿后,我就对他产生几分敬意和怜悯。只不过,彼此见面,互不招呼,形同陌路。

这十几年,他是怎么过来的?靠着国家的救济款,独自生活这么多年,那是怎样艰难苦逼的岁月?难以想象,不敢想象。

别看他平时寡言少语,一到课堂上,就像换了个人似的。老师提问,他总第一个举手发言,正确率还特别高。老师还没解出的题,他先解出来了。每次考试,他从未下过前五名,简直就是学神。老师、同学对他挺照顾的。

我也曾想过帮他,但能帮他什么呢?一个学渣,又没有钱。正如紫烟说,真正的穷人不是没钱的人,而是我们这种学渣。有时候,我觉得紫烟像个哲学家。

如果换作我,我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幸好我不是孤儿,从这个意义上说,上天对我还是眷顾的。虽然,我的家庭并不如童话故事中那么美满幸福——我爸严厉,我姐很凶,我妈还算温顺——但至少是完整的。

尽管,这一切可能会随着那个秘密的揭穿而幻灭,毕竟我曾经拥有过,并将继续拥有,只要我不说,一切都会维持原状。

车上很安静。许是太热了,都懒得张口。突然飘来一句话,就像来自月球。

“妈的,这么热就补课了,要老子的命哦!”

说话的必是个学渣,之所以如此肯定,因为学霸,尤其是骨灰级学霸,一般不会厌恶补课。他们抱着“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的宗旨,恨不得每天有三十六个小时。真是些呆鹅!

“老子不是东西多,就骑小黄车了。挤这龟儿公交,老火!”

废话!谁说不是?自我老姐升职加薪后,我老妈就从打工行列提前退休,专职给我煮饭。一年后,老爸老妈发现我成绩越来越差,通过我家“智囊团三人组(我爸妈和我姐)”“风险评估”分析论证,得出结论:我成绩下降,与每天在上学、放学路上耽误时间过多不无关系。

在我们学校那种军事化管理方式下,如果把耽误的时间都用于学习,每天两小时,一年除去放假,至少节约五六百个小时。五 阅读模式无法加载下一章,请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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