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桌上，静静躺着一把，剑？
此剑古朴方正，长五尺有余，宽不过半尺，说是剑，倒与重尺有几分相似。通体玄黑，窗外阳光投入，映在剑身，隐隐可见其中有满天星斗，如同穹上银河流转不息。卫歧伸出右手，缓缓握住剑柄，只觉入手一片温润，七分暖意中夹杂三分寒意，端的是玄妙非常。
“这把剑净重九十二斤八两，费了我不少功夫。单说其用料，乃是当年于西境之外偶得的一整块极为罕有的天外陨铁，历经无数日夜风雨，吸天地精华，似铁非铁，似石非石。其后佐以北境极寒之地的藏星砂等几十种辅料，精心打造了数月，这才成剑。”金不换语气中略带自得之意，“若说其他兵器，有能工巧匠足以仿制。此剑，天下唯此一把，再无二者。”
卫歧点了点头，体内真元灌注剑中，整把重剑愈发通透，剑身所藏星辰愈发耀眼，隐隐间有自成宇宙之势。
“此剑在库中藏了多年，今日倒是得以重见天日了。”顾三秋注视着重剑，开口说道。
“若是不满意，看在李老头的面子上，你可以把这把原本就是为你而铸的长剑拿去。”金不换取出一把连鞘三尺剑，置在桌上。
“多谢金爷美意，这一把就够了。”卫歧放下重剑，向金不换躬身行礼。
金不换坦然受之，并不躲避。
“原本我是打算教你几招剑法，只是如此看来，这等重剑的使用之法，得看你自己摸索了。”顾三秋略带惋惜道。
一旁的李无用大笑一声，从木匣中取出之前所见过的旧楚挑灯剑递予卫歧。“顾老头，你可别想藏私。”
卫歧握着挑灯，不知李无用是何用意。
“轻重双剑，倒也是一法。”顾三秋若有所思道，“只是怕失了专一之意，误了剑道修行。”
李无用轻摇头道：“非也，一法通，万法通，既是能引动百剑之人，又怎会落了俗套。”
“可这把挑灯是……”卫歧面露难色。
李无用瞪了他一眼：“这等秀气有余的书生剑，我使不来，陆将军想必也不会多说什么。”说完，他不经意扫了一眼靠在墙角的青幡。
金不换拍了拍卫歧的肩膀：“好事成双，这挑灯乃是当年大楚集一国之力所铸，虽说是把书生剑，但也是赫赫有名的神兵，并不逊于我之所铸者。”
李无用见卫歧满面犹豫，笑道：“你要是觉得受之有愧，那每日便去城中买来几坛醉不醒便是。”
卫歧见再难推脱，加上着实喜欢这把挑灯，便抱紧了怀中剑，点了点头。
“我这就去。”
当卫歧哼着小曲，提着酒菜，从那日的酒楼之中走出之时，正碰见了有三人进楼，其中有一负剑女子之前倒是见过。
曾柔此次奉师命前来津京城中，原本以为只是些寻常事务，直到今日碰上了师父带着师兄也从山中赶来，却不说是何事，听得曾柔偶然提起在城中见过李无用与卫歧师徒二人，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师父竟是皱起了眉头，问之何事，却摇头不语。得知楼中有座极为出名的酒楼，曾柔便做主带着师父与师兄来尝一尝，一来洗尘，二来希望借此可消除一点师父心中烦恼。谁料还没进门，就看到那日自己救下的瘦弱少年正提了两大坛酒，优哉游哉地正往外走。
“是你？”曾柔一愣，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再碰到卫歧。
“曾女侠？”卫歧停了口中小曲，也是极为意外，随后便看见了她身后二人。
一名年长的中年道人，身着紫金道袍，道髻上簪了一只桃木簪，手执拂尘，面容平凡，却自带一股脱俗意味。
“柔儿，这便是你那日所救的少年？”那道人微微一笑，向卫歧微微点头，盯着卫歧的双眼之中略显讶异。
“见过道长。”卫歧连忙行礼，眼神却瞥见了道人身后一名披发年轻男子。那男子原本一直闭着眼，此刻正睁开眼，眸中满是冷漠，静静望着卫歧。
“贫道抱一山古元，与令师乃是旧识，当年也承蒙其指点，颇有所得，少侠倒是不必多礼。”那道人左手虚扶，一股无形气劲透体而出，阻住卫歧身形。
“古元真人？”卫歧头皮一炸。
当今道统，若论哪一脉香火旺盛，自然是当今独受圣眷的抱一山。而眼前这古元真人，便是抱一山中最为天资卓越之人。二十年前，不过二十来岁的他邀了当时天下道法最为精深的八人于抱一山中论法，九人讲了一天一夜，道尽三千大道，最终其余八人折服于古元，辞别而去。传闻是时抱一山上紫气东来，萦绕不散，天幕之上有仙乐传来，有仙人端坐天上来听古元真人讲法。其后，古元真人每年都会与西域妙法寺的妙也大师一同进京为当今燕帝讲法传道，民间传言当今圣上只怕是动了要封这古元真人为国师的念头。
当初修行间隙，李无用也与卫歧提过抱一山之事，他们师门与抱一山似乎极不对头，故而提到古元真人时，李无用也是满脸厌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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