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小刘所说，”怀瑜觉得，刘一刀这两天口口声声，称他为前辈高人，但话里多少带些阴阳怪气，那怀瑜干脆就叫那老头子小刘，以示回应，“知命境的限制，无非是随便找的说辞。”
怀瑜缓了口气，继续道：“此行京都觐见，你注定一无所获。”
沈欺霜听完，陷入思索。
刘一刀却是怒声道：
“为何？！皇帝金口玉言，难道想反悔不成？”
怀瑜摇头：“倒不是反悔，只是，沈家执掌西川地界，如今已经是五代人，共计三百余年时间。时间太久，中土这边，自然担心沈家拥兵自重。”
沈欺霜终于开口，自嘲一笑：“拥兵自重？哪有我们这样，五代全部战死沙场，打得家破人亡，疏叶城十室九空的拥兵自重？”
双方立场不同，看问题的角度也就不一样。
怀瑜便问了句：“哦？那就说说两年前，沈将军还在时，在你们西川都护府，圣旨与将军令，到底哪个更管用？”
刘一刀心下警惕，身在中土内陆，此等言语就是诛心！
“休要胡言乱语，那肯定是圣旨管用！”
怀瑜抱头朝后一仰，笑道：
“你说了不算，小刘你假如去了京都，大可以随意挑家酒楼，找一桌醉汉，抛出此问。他们一定会说，沈将军是个好汉子，但两年之前的西川，沈离也的确是个土皇帝。你们西川那边到底谁说话更管用，连寻常醉汉都那般想法了，那皇帝和朝堂又会做何感想？”
“如真如怀兄所言，哪怕我在抵达京都前踏入知命境，皇帝陛下，也一样不会册封我吗？”
沈欺霜对此早有猜测。
但是她，对京都行仍旧抱有期待。
可是，怀瑜身份特殊，修为也实打实的高。
他都这么说了——哎，怎么办呢？
怀瑜伸出一根手指，摇晃了下。
“当然不会！你继承了沈离的性子，两年前亲身上阵，又收获了西川民心。这对皇帝来说，很危险。皇帝早想派遣心腹，去执掌西川。但沈离在世时，京都朝堂对西川都护府，只能怀柔，态度绝不能强硬。两年以前，西川都护府兵强马壮，中土神洲内陆，军队极少经历战事，战力相对孱弱，一旦沈离急了，朝堂反倒被动。再者说，那时幽冥界阴气也在边境虎视眈眈，所以，皇帝想给西川换血的时机一直不对。”
沈欺霜的帷帽微微动了下。
怀瑜说的，都护府的李长史也早就断言过，但西川军帐，却还是选择相信皇室。
“所以，现在时机对了？”沈欺霜反问道。
怀瑜点点头：“不错，大战结束，阴气攻势再度被你们镇西军拦回边境外，幽冥界阴气大军需要至少数十年修养，才可以卷土重来！代价是沈离将军战死，镇西军也被打残。沈欺霜，若你坐在京都皇宫的那金銮殿之上，贵为九五之尊，你会怎么做？任由西川那羽翼未丰的雏鸟，成为一头随时啄瞎你双眼的苍鹰吗？良机，可失吗？”
沈欺霜帷帽内的眼眸微垂。
答案显而易见。
车厢里突然陷入寂静。
唯有太阿剑以人族听不到的法宝语言，一个劲聒噪：
“老祖，我想到了你之前说的一句话，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何墨颔首，但他有些费解。
按照怀瑜的说法，那皇帝其实没必要等上两年，他早可以在那场大战之后就动手。
刘一刀幽幽问了句：“这位前辈高人，你不是姓怀吗，你跟我们谈这些，到底是何目的。”
“哈，吃人嘴短呗，况且让英雄流血又流泪，不是我能做出来的事情。”
怀瑜微微一笑，说了句刘一刀与沈欺霜都不理解的怪话。
他又伸手指点道：
“要我说，你们不如一路向西，直回西川。没有大军在京都外压阵，就你们二人觐见皇帝，等于白送人头。”
但这就是废话，真有大军压阵，不是坐实西川起了异心？
刘一刀眉头紧皱：“为何？你的意思是，沈将军立下不世之功，皇帝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为难沈家孤女吗？再说我们的卫队就在京都附近扎营——”
“就那百八十号人？的确，有修行在身军士，又如何？现在京都气温不低，我看他们现在多半都生蛆了吧。皇帝当然不会杀沈小妹，但是将其软禁在京都，旁人能说什么。说起来，你们西川那边，不还有一个姓范的，上赶着想当大都护吗？”
怀瑜所说，并非秘密，西川都护府那边的人，对此都算知情。
但怀瑜语不惊人死不休：“他是沈将军的侄子，又对皇帝陛下极为忠心，我出发来东极山前，听闻那姓范的，都把嫡子送来京都游学了呢，若是他当了大都护……名正言顺，两全其美。””
刘一刀与沈欺霜，一并色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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