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前，天色略显阴暗。
“近年妖都少雨，你回来时下了一场，你走时再下一场。”
此时叶玄已经收拾妥当。
一旁的苏妲己更是推掉了诸多事务为他送行。
“也不晓得下次下雨你能不能回家。”
整个上午，苏妲己念叨最多的两个字就是“回家”。
“娘，就送到这里吧。”
一路送至宫外十里，此处距妖界出口还有三里不到的脚程。
不知为何，叶玄总觉得苏妲己今日有些反常。
似乎在即将到来的某些事情担忧。
“娘？”
叶玄再三呼唤，苏妲己这才醒过神来。
“一直向北走就是妖界出口了。”
叶玄默然，无声点头。
“娘，你还有什么要跟我交待的吗？”
“外面不比宫中，凡事多留个心眼。”
此后双方沉默良久。
大约过了半柱香时间。
叶玄望着天幕尽头的微光离开。
不用回头也知道苏妲己一定站在原地看着自己走远。
行出三十步，叶玄回头，深深地看了苏妲己一眼。
无论如何，苏妲己给了他久违的母爱，更别说刚出场便救了自己性命。
这份恩情，理当如此。
天地间忽然起风。
叶玄已不记得自己走出多少步。
只听见后方若隐若现的声音传来。
许是距离太远，苏妲己的声音几乎被风吹散。
许多年以后，叶玄才知道那日送别，她究竟说了什么话。
“天要下雨，不然明天再走？”
一路上叶玄不断回头张望，直到那模糊的声影彻底消失于视线之内。
听婵儿说此间原是漫漫黄沙。
自叶玄回家后，苏妲己便派人修缮此处，日夜赶工十万火急，这才铺成坦途。
“从那时候就为将来做好了打算么？”
叶玄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相比没心没肺，多愁善感的人才逃不过风吹雨打。
前方空气有些扭曲，四面障壁都隐隐朝着同一方向凹陷，就像是冲击波的锋口。
“结界？”
叶玄有些疑惑，虽然苏妲己早就说过当初回家走的是另一通道。
常规通行必须经过此门，但这结界怎么看都有些古怪……
就像是里面藏了什么东西一样。
不对…不对不对。
叶玄上一次生出这种感觉。
还是在苍岚宗人不由分说将自己缉拿到正殿的时候。
有股咸湿，又不是他认知中的雨腥味。
鼻尖传来冰凉。
叶玄轻轻一触，一滴水珠端端立在了指心。
“下雨了？”
一滴，两滴，三滴…
很快，叶玄的额角，发梢，甚至唇间都感受到了雨水的清凉。
结界表面在蠕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中钻出来一样。
蠕动幅度最大的区域在西北处结界。
叶玄几乎能看到一个完整的身躯即将破封而出。
“嘭——”
随着一声类似水泡破裂的轻微响动，那处蠕动最强烈的结界内，兀然探出一条青色的长臂。
伴随那根青色长臂一同出现的，还有一声嘶哑的，非人类所能发出的低吼。
叶玄瞳孔微微眯起——相比这一处钻出的生物，结界的其他区域纷纷开始剧烈蠕动，这才是最让他担心的事情。
青色长臂的主人很快出现在叶玄的视线内。
那生物酷似人形，但在某些补位，又保留着野兽的特征。
望着这家伙身后毛茸茸的狼尾，叶玄就算再蠢也明白了这些生物究竟是什么东西。
妖。
修为不足，血统低劣，尚未完全化形的妖。
真是怪事…
此处距万妖宫不过几十里地，之前又是苏妲己亲自保驾护航。
这些小妖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女帝眼皮子底下拦截万妖宫少主？
妖怪陆陆续续地从结界中钻了出来。
叶玄一眼望去，少说有七八十只。
人妖结界处历来不算太平，但这些杂毛小妖既然懂得提前隐藏在结界之中。
必然是提前有所准备，或许是专人精心谋划也未可知。
结界终于停止了区域性蠕动。
在叶玄身前，约莫是常人目力所及最大范围内，至少汇集了不下百名小妖。
其中不乏完美化形者，除了周身蔓延的妖气外，与人类一般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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